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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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楠竹抱著兩個精致盒子進來的時候,旁孜正好清醒著,被個太監扶坐在床沿艱難的喝著藥物。

楠竹所給的那種藥粉現在已經不足以完全制住那個傷口了,故而又找了一種內服的,與外用的藥相呼應,這樣才勉強控制住那處傷口。不過可惜的是,旁孜近兩日吞咽都有些難了,喝水喝藥都不大方便,往往一碗藥總能流一半兒出來。

也因此,旁孜此時肚子上那傷口,已經擴大了許多。這也是旁孜認為自己撐不過幾日的原因之一。

看到楠竹拿著兩盒子進來,旁孜示意太監放下藥碗,底氣不足的輕聲道:“你又找了什麽東西?別費那麽大勁了……趁著我還沒死,將我爹我娘找來吧…………好歹養我這麽大,死前還不讓他們見一面,他們日後定會難過……”

這些年,旁老爺和旁夫人也是真心疼他寵他的。哪怕他因著要避人耳目,隱姓埋名,這兩位也是一如從前。甚至偷偷在旁府下邊,挖了一條地道通向皇帝賜給旁孜的那間小院裏,就為了能時不時過來與旁孜一聚。

只不過,那條地道裏頭空氣不好,旁孜怕兩位老人家天天跑地道對身體不好,硬是把入出口給堵住了,這兩位才作罷。

原本旁孜是想著自己現在的模樣狼狽又淒慘的,不僅肚子上開了個黑漆漆的大洞,整個人還瘦得皮包骨了都快。這模樣,指不定比當年被捅了一刀還可怕淒慘的吧。所以,為免這兩位看了心裏難受,他本來是不想讓他們看到的。

可後來換位想了想,若是他自己的親人傷成這樣快死了,還不讓人看,那他不得瘋!若是這個親人直到死都沒讓他看一眼,那他定會瘋掉。所以,想了又想,他還是決定,死前見見父母親吧……雖然,似乎有點晚。

所以現在,旁孜才會想讓楠竹找旁夫人旁老爺過來。或者,把他送回旁府也行,死在皇帝的宮殿裏,總歸不大好。

“你不會死,東西已經找到了!”楠竹很快反應過來,接了話之後便打開兩子,將裏邊的東西展露給旁孜看。

旁孜眨了眨眼,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楠竹說了什麽。頓時,他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,瞪著一雙大眼看著向那兩個盒子。只見紅木雕花盒子裏,一個裏邊放著一塊晶瑩剔透,如同現世最純粹的水晶一般的石子。而另一個盒子裏,放著一朵潔白的蓮花。難得的是蓮花的表面上,竟然結了一塊透明的膜,將整朵花給包了進去。

“這……這真的,是你們之前說的那兩樣?真能救我?不,不對!你們,是在哪找到的?!”不是說,已經消失多年無影無蹤的嗎?怎麽這才出去了大半天,就找著了?這才大半天,連皇宮都出不去吧!

楠竹輕描淡寫:“此物一直在皇貴妃娘娘手裏,我們剛從她手裏取來。此事等你傷好之後我們再細談不遲,如今最重要的,是你的傷。事不宜遲,我這就找太醫們一起探討這東西的用法。最遲今夜,藥定會做出來!”

旁孜想想也是,多拖一會他就多一份危險,誰知道他這傷口會不會突然惡化。因此,他也不敢耽誤了時間,趕緊讓楠竹去弄藥,而自己則躺了下來。他得養精畜銳,誰知道那藥折不折騰人!

藥確實不好做,寒玉只能做個藥引子。而冰蓮,只需其中的兩片花瓣便可。然而那冰蓮上面有一層膜,如何完整的從那膜中取出花瓣,又是一大難題。冰蓮之所以得名為冰蓮,就是因為此蓮寒氣甚重。那層膜下面,其實還有一層寒冰,尋常人碰都碰不得。再者,那膜一來是為了防寒氣外洩,二來卻是為了能夠保護冰蓮。

冰蓮生長於極寒之地,據傳不僅數量稀少,且出生根發芽到開花,足足得有十年上下。且此物一旦離了極寒之地,便會極快的雕謝。如此難采又難保存之物,自是極其少見。否則,也不至於二十來年前才出現過那麽一朵,且還僅僅是懸花一現,僅此一朵,此後便徹底了無消息。

也不知皇貴妃手上這朵究竟打哪來,更不知她又是用何種物質,在花的表面弄了這麽一層膜,使其竟保存如此長的時間,還如同該摘下時的模樣。現在,想從中取出花瓣,再完好的存回去,著實不易,得費好些功夫。

直到當天夜裏,楠竹才弄出了花瓣,又照著空間裏那本古籍上所寫的藥方,加了幾味空間內獨產的藥物,整合成藥膏。待他端著一碗藥膏走到偏殿準備給旁孜上藥遼傷之時,卻發現那人早已睡過去。

到底舍不得叫醒他,這些日子旁孜定也是心裏難受得厲害。再者,也不知這藥用上去之後,會有什麽作用。到時萬一極度疼痛,那麽此時讓旁孜醒來,可不就是讓其活受罪!畢竟這藥是治傷長肉的,尋常人等就是長身體長牙齒都會疼痛。

楠竹想了想,直接在旁孜脖子後面某一條點了一下。他必須防著旁孜中途被痛醒,一來他省不得,二來則是他若旁孜真的疼痛難忍,那他定會受影響,並不利於治療。這藥膏,可還得用他的內勁引入旁孜的傷處的。

將藥碗放在一旁,又揮退了所有人,楠竹這才坐到床沿上。只見他緩緩伸出手,掀開被子,慢慢脫~下旁孜身上那一層褻衣。因著連日來的折磨,旁孜此時的身體已經瘦弱不堪。幾乎可以說是皮包骨頭,再無曾經,那瘦弱卻流暢之美。其實不客氣一點來說,這可以說得上是一具,包著一層皮的骨架子……

旁孜身體裏的東西,幾乎被掏空了一般。肋骨根根分明,有一半是被繃帶所覆蓋的,即使如此,也還是沒能填住骨與骨之間的溝溝壑壑。

楠竹定了定神,面對旁孜這般瘦弱到可怕的身體,他心裏竟是半點也不反感,反而覺得心疼……他搖搖頭,將心裏的想法摒棄開來,伸出手輕輕解開那一層繃帶。為了方便換藥,旁孜腹部的傷口只用一層繃帶纏著,且纏得並不如何緊。

很快,繃帶被解開了,旁孜腹部那已經擴大到成人一個拳手大小的傷處也露了出來。黑乎乎的傷口裏,填滿了黑色的藥物,只是那些藥物也已然起不了多大作用。楠竹速度即快,又不失輕柔的將那些黑色藥物給弄了出來,又用清水輕輕清洗了一下旁孜的傷處。

雖已傷了許久,然而傷處卻沒有結半點血痂,不過卻也沒有流出來。大抵是因為,能流的血都流得差不多了吧……楠竹低垂著頭,眉目輕輕抽搐了一下。他知道,他是緊張了……當手觸碰到旁孜傷口處那嫩肉時,他不由自主的緊張了。

分明曾經他自己受了再重的傷他也不曾皺過眉頭,分明曾經他自己也眼都不眨一下獨自取出殘留在自己血肉的武器,分明曾經他也親手從自己的血肉裏挖出暗器……可如今,面對著旁孜,他卻是緊張了。

他心中嘆了一口氣,到底不同了……旁孜之於他,太過於重要。

楠竹咬了咬牙,不再多想,只一心一意的專註著手上的動作。先是清潔完傷處,再將那些新做出來的藥物挑起一些,輕輕塗抹於傷處。之後,運轉內勁,將手放在旁孜的傷處,以內勁將藥物給融化催入旁孜的身體裏,循著傷口四周運轉,再慢慢導入到已經受到損害的五臟六腑……

半個時辰之後,楠竹收回了手。此時,他全身幾乎是濕透了,之前為了方便運功,減少負擔,他身上作了裏衣,只身著一件輕薄的外衫。此時就連外衫,都全然濕透,粘在身上。而他的臉上,更是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,一頭墨發也有好此粘在了臉上,整個人的形象別提有多糟糕。

而他的臉色,更是慘白得可怕,還隱隱泛著絲死氣。原本堅毅的薄唇,此時更是青白青白,還微微有些顫。

他自己手上也有傷,當初為了救旁孜,被暗門門主劃傷的。這些日子裏,他也僅僅是用藥物壓制。如此,還不如使用內勁,每每一用,便會皮開肉碇,疼痛不已,即便是藥物也全然壓制不住。此次為讓旁孜的傷口能吸收藥物,他幾乎使了全身近乎一半的內勁。一邊用著,一邊還得忍著自己手上那可怕的,皮肉被活生生撕掉開的疼痛感。

也因此,此時他才會如此狼狽不堪。不過,看著旁孜原本拳頭大小的傷口,已經縮小了一圈,且四周炭一般的黑色也已經回覆成原來的膚色,只是有些紅腫。

楠竹不由笑了,看樣子這藥,確實作用很大。如此每日給旁孜弄一次,不出十日,定能恢覆。剩下的,便是慢慢溫養了,養個把月,總能讓旁孜完全恢覆健康……他楠竹,最不缺的,便是養身續命良藥。

旁孜還在沈睡著,對於他自身所發生的一切一無所感。楠竹於是也放下心,將自己的裙子捋上去。

手臂上,一條長長的,黑中泛著森森白骨以及帶著血絲的嫩肉的傷口,顯得格外的可怕。楠竹嘆了一口氣,從碗裏弄了一點藥膏,塗在自己的傷處。因著獨手並不方便,於是他也沒有清潔,而是直接塗上藥。

白色的藥物初沾上傷處時,楠竹便疼得一個激靈。他咬咬牙,這樣的疼痛,已經很少有過了……他嘆了一口氣,幸好他有行見之明,在給旁孜上藥之前就點了他的穴讓他一直昏睡,否則照著旁孜那怕疼的性子,不得活生生疼死過去!

咬牙抹完一層薄薄的藥之後,楠竹將剩下的藥裝進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小瓷罐裏。這些藥,足以用到旁孜傷口愈合了。

他並沒有像剛剛為旁孜做的那般,以內勁為引,促進傷處的愈合。一來,現在沒多少力氣,那畢竟是個精細活兒。二來,即便是有,他也舍不得。他現在想要恢覆內勁,可不比曾經那麽容易,到明日能恢覆到七成便已經是萬幸了!若是此時他自己又費了身上僅剩下的這一半內勁,那明日可能就沒法為旁孜促進傷口的愈合了。

就算不用內勁,他這傷也就兩個月上下便能好全。他特意費那力氣來治旁孜,一來是舍不得這人多受苦,二來也是有私心的。

他想讓旁孜,醒來後被他的所作所為感動,進而能對他敞開心扉。

他能感覺,旁孜對他並不是全無好感,只不過這人還沒有發現。或者,是發現了,卻一直在壓制著……

畢竟他此前的那些作為,已經完全踩著旁孜的底線,旁孜沒辦法當什麽都沒發生過。更沒有辦法,承認對他所好感……

所以他楠竹現在最要緊的,除了讓旁孜傷好得更快些之外,還得讓旁孜重燃對他的好感,進而喜歡上他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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